— summertime —

【地尽头】(一)

*红蝶过往BG提及

 

 

地尽头 

 

 

1. 光里

海伦娜站在街边,穿着她那条她颇心爱的条纹长裙,双手拄着盲杖,百无聊赖站定。

她在等她的朋友。

她们约定结伴前往远方的海岛,从晒化马路的烈日中逃离,乘游轮穿过暴风雨,到达盛开繁花的海岛,沐浴四季如春的风。她从未出过这样的远门,委实期待极了。她把盲杖握得更紧了些,脚侧小皮箱里装着所有的不能割舍,孑然躲在街边冰淇淋店招牌的阴影下。

在等待的时间里她已经吃了两个甜筒,酸奶味与树莓味混杂在胃里,她不想再吃第三个了。汗又顺着脸颊流下来,出门前认真涂抹的雪花膏大约都随汗水化了个干净。她不想怨怼,还是忍不住皱起一点眉头,低下了头。

或许该回去了。

她这样想着,无法感光的眼睑未能察觉,空气的流动却告诉她,有人停在了自己面前。阳光的热度减轻了,应当是阳伞。海伦娜闻到一股清雅的香味,冷沁沁,像溪边水仙,初雪天气,这不是她朋友身上会有的味道。

“您……?”

海伦娜抬起脸,小心地试探着问。

听不到回答,却有手握住了她的手腕,不容置喙往前的力道。铃铛的轻响水滴般细碎,拉着自己的手冰凉而柔软,阳伞的阴凉笼着她,从暑热中解脱些许,不由自主跟着。

“你要去哪,我送你。”

真好听的声音,像蝴蝶拍打着翅膀,送来春天的风。海伦娜结巴了起来,她转动了一下被握住的手腕,暗自揣想,这拉着自己的怪人定是个惊世的美人。

美人都是有特权的,即使是不知在想什么的怪美人。

“你等的人反正不来,我需要旅伴。”

海伦娜听着自己箱子被放进后备箱,车门打开,手中盲杖被轻轻接过。她顺从地坐进车里,任美人为自己系好安全带,仍有些讷讷。

“我要去码头。”她妥协地轻声说,“我叫海伦娜,海伦娜·亚当斯,谢谢您。”

“私はみちこです。”美人用她不解的语言低语一句,又很快用英文重复。

Michiko,海伦娜咀嚼着属于东方的音节。钥匙插入锁孔的轻响过后,发动机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,风声席卷了她的耳朵,她像坐上了一枚被发射的炮弹。

您开车实在是太疯狂了!

她想要这么说,孱弱的心脏因惊吓而疯狂跳动,嘴角却忍不住上扬,嘴边的抗议变成了笑声。

来这样一次荒诞的旅途,坐着陌生美人的车,什么都不用去管,可实在太有趣啦。

机械裹挟了风声,此刻汽车无疑问已经超速。但在这战争的年代,一辆军方牌照,军队型号漆着军旗的车,无论怎样都不会被拦下盘查。这是那个男人留在世间唯一有价值的东西了。

美智子没有驾照,她甚至甚少使用这个本名。自她六岁时灯下起舞,艳羡或嫉妒的眼神蛾子般擦过她的袖摆,懵懂的小女孩美智子便沉睡了过去,苏醒在世间、作为一件艺术品活着的是艺伎红蝶。

她作为艺术品尽善尽美,作为女人却愚蠢而可悲。她学习了那么多年如何得到世人的爱,却学不会如何保护自己所想要的东西。成天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,对镜练习无人欣赏的舞蹈——那个男人倾尽家财与十年光阴才得到了她,深情或许不是谎言,却当真说完就完。

当她脱下婚纱,便与把丈夫撕成碎块,委托糕点师焙成蛋糕送给第三者的鬼新娘再无关联。艺伎红蝶为他人而活的人生结束了,自此活下去的不论是鬼是人,都比过往自由。

她穿着箱根老家带来的那件她最喜欢的大振袖,黑底红花,飞着金边的蝴蝶。木屐脱在了车后座,只穿着足袋把油门踩到底。车子开起来,散开的漆黑发丝便扬在身后,袖子灌了风,猎猎鼓动如振翅。她听见身侧女孩清清脆脆笑个不停,无表情的脸像被太阳融化,唇角一弯。

她们看起来像极了两个亡命之徒,迎着太阳飞驰,与过往一刀两断。

 

 

 

我好短啊,垂泪。今天还会有一更。

红蝶为什么带走海伦娜,因为她觉得她们都是“被抛弃的人”,只不过对命运的强硬程度截然不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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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-06-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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